12
梁言之站在那儿,像被抽了魂。
他手里的合同,哗啦一下掉在地上。
他才终于明白——
我早就走了,走得干脆利落。
连葬礼,都懒得演给他看。
“没人能永远困在回忆里打转,我也得往前走。”
听说梁言之看完那段视频,二话不说冲出去要开车找我,谁拦都拦不住。
结果一路超速,撞得人仰马翻,当场昏迷,躺了整整六天没醒。
他一倒下,网上就炸了——他和段轻言那些私密照、录音、聊天记录全被扒了个底朝天,连我妈当年是怎么没的,都被翻出来当成谈资。
一夜之间,影帝成了出轨又间接害死人妻的渣男。
就算他后来没再跟段轻言搞在一起,可他看我的眼神,跟看个仇人似的,路人看了都嫌恶心。
后来才晓得,段轻言肚子里那孩子,压根不是他的。是她假装闭关修行,在庙里跟个男师兄勾搭上怀上的。
什么佛系女神?全是人设崩塌的塑料人。
两家股票哗哗往下掉,董事会急得差点掀桌子。
梁言之一睁眼,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,想给我发消息。
可我早把他拉黑了。
他手指僵在屏幕上,一连刷了几十条新闻,脸色越来越灰,像被冻在冰窟里。
再接到他电话,是我陪陈歌拍新剧开机那天。
“阿意......我们的孩子,还在吗?”
那声音一响,我就知道是他。
我没立刻挂,低头笑了一声,嗓子眼发涩:“哟,现在知道查真相了?”
他卡了一下,声音发抖:“对不起......阿意,我知道迟了。都是段轻言害你,是我眼瞎,是我蠢。”
“我就想求你,再给我一次机会......哪怕远远看一眼,我都行。”
我直接挂了,一个字没回。
他再没打过电话。
我没料到,后来陈歌拍新戏,梁言之居然跑来试镜。
陈歌故意整他,什么奇葩角色都丢给他——死囚犯、哑巴乞丐、被老婆戴绿帽还笑嘻嘻的怂包。
梁言之不吵不闹,一句怨言没有,顶着全组人的白眼,一遍遍演到天黑。
我悄悄问陈歌:“真让他进?”
陈歌眨眼:“让他演够了,死心才快。”
那时我和陈歌早在一起了,听见这话,我忍不住笑出来,点头。
我知道他为什么来——就是为了见我一面。
可他一天到晚跑龙套、搬道具、端茶倒水,才有那么几分钟能瞥见我。偏偏我九成时间都靠在陈歌肩头,笑得没心没肺,说说笑笑。
他明明累得腿都站不稳,还是天天准时来。
经纪人快疯了,粉丝骂他疯魔,骂公司坑人,骂他自甘堕落。
经纪人只能解释:“是他自己要来的。”结果骂得更狠了。
还有人冷笑,说他装深情,演给观众看,就等着哪天东山再起。
他倒坦荡,逮着机会就跟我表白。
“阿意,你不在,我吃饭没味,睡觉睡不着,连呼吸都像少一口气。”
“我特别想那时候......我赚钱,你在家给我炖汤,日子穷,但暖和。”
他沉浸在回忆里,说得眼睛发亮。
我冷着脸打断他:“该去拍戏了。”
“......你,真不记得了?”
他盯着我,像在石头缝里找一朵花,生怕漏掉一丝温存。
我没搭理,转身就走。
一拍就是半年,一年,两年......
他撑不住了,自己递了辞演信。
走那天,他请全剧组吃农家乐。
亲手炒菜,从选料到起锅,全是自个儿折腾。
菜切得像被狗啃过,火候要么糊成炭,要么生得发硬。
他手忙脚乱,汗都滴进锅里。
最后自己先尝了一口,刚咧开的笑,瞬间冻住。
他突然想起——当年我怎么挑那几味稀有的药材?怎么半夜蹲在厨房,一点一点研究药膳方子?怎么把菜谱上没有的组合,试了三百多次,才敢端上桌?
那是为了给他调养胃,熬了整整三年。
他小心地,笨拙地,重复了上千遍,才勉强觉得能入口。
那晚其他人全去院里打牌了,只剩我和陈歌坐在桌边。
他捧着那碗粥,眼里亮着光,像捧着最后一点希望。
我尝了一口。
“难吃死了。”
我连眉头都没皱。
他眼泪一下砸进粥里,滴答一声,闷得像心碎。
“本来就难吃,现在更恶心了。”
我指着他那碗,笑得轻快。
“我们......真的没可能了吗?”
他嘴唇发颤,声音像从喉咙里撕出来的。
我没答。
他默默把粥端走,手抖得像风里的叶子。
走的时候,我也没叫他一声。
后来,他换了七八个顶级大厨,聘了十几个营养师,花了数不清的钱。
可每顿饭吃完,胃里还是像压了块冰,疼得他半夜爬起来干呕。
人瘦得脱了形,医生说:“病不在胃,是心死透了。”
梁夫人天天哭,他却天天蹲在我家小区外。
偶尔,陈歌心情好,会丢他一碗吃剩的粥。
他坐在轮椅上,手里捧着那点残羹,脸上还笑得像个没事人,像在逗路边捡来的野猫。
这是陈歌的报复。
想让他彻底看清:你连我的剩饭都配不上。
梁言之恨陈歌,可每次看到我笑得那么自在,心里那点恨,就悄没声地化掉了。
再后来,陈歌也不给他粥了。
他渐渐,再没出现在我眼前。
我牵着陈歌的手,去我妈坟前放了一束白菊。
我们讲新剧的剧本,讲今天风多温柔,讲阳光正好。
今天,也过得很好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13:08:30